会计师为何很难发现财务造假？
文 | FreeCity （转载请注明出处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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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引 言
作为行业从业人员，这是我不喜欢直面的问题，但却是一直在思考的问题。
针对于这个问题，大部分人都是基于自身的立场和利益来发表相关意见。
我，可能也不能例外，也会自然而然结合自己的立场和角度，来和大家聊聊我认为的原因，但比较诚实的是，我会有一些反思在里面，也想听听你的意见。
02
责任划分
财务造假具有隐蔽性，因为是有人蓄意为之。
你脑海中的那个认知，可能距离真相有一定距离，如果这个距离很大，导致财务报表存在较大的偏差，从而让使用财报的相关人员遭受损失，这对于会计师来说，需要承担相应责任。
但这里要区分会计责任和审计责任。
只要会计师没有配合造假，那会计责任是第一位的，而审计说到底是一个鉴证业务，是一个后置验证的过程。
这个过程中，存在信息不对称，存在地位不对称，会计师需要运用更多的智慧和技术去识别财务造假的痕迹，并且获得足够的支持去调查取证，不得不说，在实操中，这是存在难度的。
03
财务造假=未勤勉尽责？
有人可能会说，存在难度就无责吗？
也不是。重点还是看会计师是否真正在执行审计的过程中，保持独立性以及勤勉尽责。
现有的证券诉讼里，根据最新的民法规则，如果公众公司的财务信息因为造假给财报使用者带来损失，审计机构如果未保持独立性或者未尽到勤勉尽责，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。
但现实是，只要公司的财务数据有了问题，审计机构就很难脱责，很难说自己已经100%勤勉尽责。
你总是有所失误在。从这个角度来看，是结果导向的。
所以，会计师的责任担当意识是非常重要的。保持独立性以及提升自己的专业胜任能力，并尽可能去消除或者降低审计风险。
04
事务所层面的努力
作为会计所整体而言，如果审计客户没有造假，会计所收到的是一般劳务报酬，且这部分劳务报酬来自于客户。
如果存在造假，会计所会受到处罚以及大额的赔偿索求。这其中还需要牵扯进入许多的人力物力。
这是一种惩罚性的约束。
所以，对于整个所而言，他有动机，去提升技术水平以及执业水平，去规范执业，去防范财务舞弊。
但在实际操作中，这又存在很多问题：
1. 收入来源于客户，这就意味着事务所本身，无法做到完全的独立性。
2.有问题的是小部分客户，但是为了识别这些小部分客户的问题，需要在整个大的层面上，去提升防范的成本，这部分成本投入无法产生直接的效益，甚至更像是一种内耗；
3. 市场，竞争格局。现在各个市场竞争都比较激烈，大家都会去卷。而事务所，正在向低价卷，而不是高质量方向卷。
这种情形下，由于财务造假是相对少数，且被发现总存在一定的概率，就导致有一些审计机构心存侥幸，低价获取客户，从而导致整个行业的价值无法被体现，大部分从业人员的日子并不好过。
4.对于客户的价值体现。
对于客户而言，客户只是希望拿到一个审计报告。至于审计报告编制的过程，他们不是很想关注。
他们更关注除了审计报告，你还能提供给他什么立竿见影的直接价值，不然，这对于他而言，就是迈入资本市场或者公开市场必不可少的一笔费用而已。
那对于费用，当然是降本为目标。
所以这过程中，一直都是一个双方博弈的过程。
实务中，做的时候，难度真的挺大的。
绝大部分会计师所挣的钱，都是辛苦钱。那些真正对整个行业产生负面影响的，一直都是少数。
05
执业人员层面的执行
这里，让我们首先来剖析下人性。
为什么投资者更加处在信息不对称的位置，然而他们反而具有更敏锐的眼光，能发现一些财报有问题的地方。
这其实就是利益和立场决定。如果企业财报造假，这会给他们带来直接的经济损失。
而对于事务所大部分执业人员而言，执行审计工作更像是一份工作而已，无论怎么做都是直接拿工资，而处罚也罚不到基础的从业人员身上。
所以，勤勉尽责更像是一种道德约束。最根本的就是人性方面，不存在直接的利益相关。
对于雇佣者会计所来说，他希望执业人员甚至执业团队都能去防范相关审计风险，但这意味着团队和个人更大的投入，包括精力、人力和物力等。
而在收费约束限制下，较大投入没有相应及时回报，甚至还会破坏团队和客户的关系。
客户会表示不理解，我根本没有造假，你总揪着我查干什么。
而正是因为大部分时候遇到的都是这样的情况，那大家就干脆为了做程序而做程序吧，就是我把底稿完成，基本程序做到位，至于职业怀疑，谁还没有点怀疑呢，但是为了验证这个所谓的怀疑，需要客户的配合，资源的调取，事实是很多时候客户根本不理你，有一些连解释都懒得解释。毕竟，配合你的调查，无法直观体现在他的KPI中。
这是实务中，越努力所导致的越悲哀。
这样，就会有部分从业者，开始划水，开始摸鱼，开始画底稿。
至于签字会计师，他是在乎质量和风险的，但是精力有限，没有办法亲自去做很多程序。
所以，越来越多的人，不是不职业怀疑，而是验证一些职业怀疑有难度，这也就导致了为什么有回函但没有人重视回函差异，有盘点但没有人重视盘点差异，有内控缺陷但没有人重视这些偏差。
而有心而为之的财务造假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就很容易找到一些看似合理的解释而糊弄过去，导致难以被识别以及发现。
同时，对于一些迹象非常明显的造假，深入追踪后，还有可能是“客户和供应商、银行之间的配合造假”。
这就让事务所虽然认真努力投入了人力和时间资源，但发现财务造假还是存在一定的难度。
06
总结
上述种种的问题，都是现实而存在的。
部分主观部分客观，部分微观部分宏观。
而任何的破局，都需要多数人的智慧和努力。
作为行业的从业者，也不必感到心灰意冷，因为这只不过是现实世界的缩影而已。还有更多黑暗的冷酷的现实，只是未被瞧见而已。
我的想法是：
提升好自己的能力，调整好自己的心态，做好能力圈范围的事情，以及能够加以控制的事情； 对于那些超出能力边界之外，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决定其结果的事情，都放淡定一些。
而对于投资者而言，要明白一点，财报是给人看的，它本身就是一种博弈之后的产物，而投资是人和人之间的游戏，底层是人性。
多去结合周遭各种的信息，并融入思考的逻辑，结合自己的风险偏好来做投资决策。赌徒思维并不适合大A。
聪明人太多了，会玩的人也太多了，有资源的人太多了，绝大部分投资者，一踩入这个市场， 就注定了输家的身份。
同时，目前的财务造假，越来越趋于团伙合谋，机构之间配合造假。
那么，对于这些配合造假的机构，是不是也该一起来承担责任？
法律如果不去惩罚有心做坏事的人，而是抓容易抓到的人来担责，这是否也有失公平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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